子墨专栏夜半飞鸟

文

子墨

预备歇息，一只纤娇的飞鸟从窗外飞入。

窗外是雷鸣狂雨，时不时伴着刀光剑影似的闪电，如若不是这只小生命的突然降落，我不会骤然发觉这夜半竟令人悚然，天雷在嘶吼，冽风在咆哮，厚云在翻滚，急雨在倾砸。

它是惧怕的载体。它身子娇小，飞翔的姿态似乎还不够成熟稳重，翅膀煽动的频率还并不完全均匀，它在房间的静物之间重复徘徊，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和对非自由空间的不适让它无所适从，我和朋友站着仰望，它又感受到另外一种畏惧，来自人类。我们在猜测它为什么万家灯火中偏偏选中我们，一面感恩于它的光临寒舍，另外一面也在猜测是否为外界所伤来寻个避难处暂且落脚，我想万千生命情感是共通的，都会在危难时分出于本能竭力维护自己的各方周全。

它是矛盾的本身。徘徊了良久，大概疲倦了，开始半飞翔半小憩，我观察到它憩息的支点是人类触不到的高处，是接触面较窄的棱角，该是为了便于及时起飞逃离的预备状态，就像百米冲刺运动员的预备姿势一样，随时准备起跑。我们只是在仰头望着它的一举一动，它大概感受到我们并无害它之意，才放松一丝丝警惕和戒备，在陌生环境寻落脚点暂时缓冲精力。此时它飞翔起来时会铆足了劲向盲目的方向冲撞，哪怕前方是透亮却坚实的玻璃窗，哪怕回过头还是一面铁青着脸的白墙，抑或是棱角分明的尖锐柜箱，它都勇往直前、不知疲倦，乍一瞬我眼眶一股热流，我心疼它用柔弱的脑袋冲撞坚若磐石的物体发出与雷电相衬的声音，痛在我心，我们每个人不就是这样吗？毕业前攒足劲头、满腔热忱，却在与社会碰撞中渐渐迷失方向。我们按它的飞翔轨迹开了门窗，想还它自由，却屡试屡败，终于我们发现了原来它是追逐光明的，窗外是冷若冰霜的似漆黑夜。于是我们准备了盒子，想留它一夜，待届日无风无雨安全送它启程，它终于到我们手掌里了，这时我才发现它的头部血肉模糊，只有稀稀疏疏的羽毛，我又敬畏于它的宁死不弃，即使遍体鳞伤，也勇往直前，这大概就是生命的伟大之处吧，身形是肉身，精神却是越打磨越强大。

它是感情的融合。它在天空下自由惯了，是有野性的，把它圈养在笼中更怕是变相扼杀，我们决定将屋内外融为一体，屋内没有了光明，想象着它能冲出窗外。而它并没有，停留在指尖左顾右盼，脚趾颤颤巍巍，它的眼神里流露着一丝留恋、一缕顾盼，相比窗外的疾风骤雨，屋内该是暂且温暖的，相比屋外的人类破坏，屋内该是没有伤害的。那一刻，我自己也矛盾起来，该保护它还是该让它飞？我想起我们的父母，又想让我们茁壮成长，又想保护我们不受伤害，就像曾经高考模拟卷练习的那道漫画作文一样，父母为我们插上梦想的翅膀，又用剪刀剪掉了翅膀。生命体都是感情的融合，感情又是错综复杂的。

它终于一跃而下，那么果敢，那么一往无前，我也不再留恋，因为它本该属于大自然，我也不再踌躇，因为它要去寻找自由。

归鸟入林，万物始然。鸟雀方小，展翅终归。

END

曹得霞，笔名子墨，青海省都兰县人，出生于年11月，喜作散文。青海在线传媒首批签约作者。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青海在线文化传媒出品。原创作品，请勿转载。《青海读书》